《壁画与他》
壁画与他
Part 1
这是一个寻常的阴雨天，雨水将沉积在街道上恶臭的腐烂物都刷了个干净。小巷深处一户二层小楼的阁楼里躺着一个容貌华丽的少妇，汗水洇湿了她额头乌黑的卷发，向来点缀着桃红的脸颊烧成晚霞。她委身在旧帆布上，雪白双腿支棱在两边，生产的痛苦让她无暇顾及外貌的美艳。
“我劝你最好快一点！再晚那些大人们来了，我这里就留不了你了！”粗糙的女声从摇晃楼梯下传来，阁楼圆窗边的妇人眼角滑下一滴泪。她紧咬了唇瓣，窗外惊雷落下，一个婴孩呱呱落地。她将这孩子抱在怀里，不顾一身的血污吻着他皱巴巴的小脸。
收拾好的妇人难掩刚刚生产的疲惫，斑斑血迹还留在她裙摆上，婴孩用粗棉布包裹着，躺在她的怀里。一高瘦女子站在楼梯下冷眼看着她，那女子就是这间妓院的鸨母，包利太太。“索菲，把孩子给我看看。”包利太太对着还抱着孩子的索菲说。
索菲下意识将孩子抱紧，与包利太太对视后却颤巍巍地将孩子递出去。包利太太掀开粗棉布看一眼那孩子下身，恼怒的皱眉：“怎么是个男孩？没有用，扔出去吧。”
“别！”索菲突然有了一股力气，把孩子从包利太太手里抢回来，却摔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她挣扎着起身，从腰带里拿出了一对钻石耳环，她看向这一对耳环，眼中满是柔情与不舍。“求求您了…让我留着他吧…这个给您！”
包利太太眼露贪婪，却还是板着张脸。“我的楼子里不能有婴儿！更别说是男婴！你赶紧把他扔出去，我还能等你养几天身体！”
“求求您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个孩子会死在外面的！我求您了！发发善心留下他吧…我会努力工作的，我会做您的摇钱树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索菲抱着怀里的孩子哭倒在包利太太的脚边，包利太太看一眼那个孩子身上的血，嫌恶地后退几步。
“你快把这个小杂种扔出去！不然我就帮你扔！”她的声音尖锐而冷硬，早已明白包利太太脾气的索菲知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只好捏了那一对钻石耳环哭着离开。
她一走包利太太就让屋子里做事的小姑娘把阁楼收拾干净。索菲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孤立无援，不过走到街口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抱着孩子在街角哭泣。
这时，一个男人向她走来。他紧张地用手帕擦去手心的汗水，指尖上的颜料染花了手帕他也没注意。甚至还用那帕子擦脸，也弄花了脸。走到索菲身前才咳嗽两声，局促地看着就算刚生产也不减美貌的女子。
索菲茫然地看着他，脸上还是泪水。“你是谁？”
“您估计已经不记得我了。”他把帽子摘下，浅棕色卷发乱糟糟的窝在头顶，目光也不知看向哪里地四处游弋。“我在那位大人府上为您画过肖像，那个时候见过面，您肯定不记得我了。”
他这话勾起了索菲的伤心事，她没有出声，只是低下头默默地让眼泪落下。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哑着嗓子开口：“我记得，你是约翰逊，那时候你还劝我不要把红颜料涂在嘴唇上。”
约翰逊突然笑了，猛地点点头。“是我，是我！您记性真好！我特地找过来的，上次去画像的时候您不在…我有点担心。”
索菲没说话，只是把眼泪擦干净，无助地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现在你看到了…我离开那座宅邸之后不过是个低贱的妓女…”
“不会的，怎么会呢？”约翰逊又手忙脚乱起来，“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的，我肯定不会拒绝！”
索菲突然抬起头来，她把怀中的孩子送到约翰逊眼前，眼中满是希冀。“你可以帮我照顾一下他吗？就一段时间！”
约翰逊用手帕又擦了几下额头，看着这个孩子深呼吸了好几次，又看看索菲，这才狠狠地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怎么会不行呢…肯定可以的…”
他试探着把孩子抱在怀里，擦一擦孩子脸上的血污，他没有哭，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约翰逊怀中。半晌他才指一指街对面的一栋房子。“我住在三楼，您记得过来给孩子喂奶就可以了。”
十二年之后…
“索菲太太！！！”书店胖老板杰克的吼声从门外传来，索菲快步走下去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杰克把一本书扔在了门垫上，摔翻的内页上画着一副极为大胆的画，画上的女子腰下密地可谓纤毫毕现，就算是索菲看了也不得不脸红。索菲熟练地拿出钱来付给杰克，把他送走后刚一回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蹲在楼梯拐角哪儿看着索菲手中的书。
“凯尔！”索菲把书扔到那个男孩脚下，那个男孩生就一副天神一样的面孔，一双宝石一样的绿眼睛点缀在饱满颧骨上，和母亲一样的黑色卷发让他多了几分异域气息，就算只有十二岁他也快有母亲一样高了。
“我错了，妈妈。”他快快地把书捡回怀里，却没有半点认错的样子，抱起书就向着门外跑出去。索菲还没开始骂他就已经跑走了。
不一会儿，街口对面三楼，凯尔小心翼翼把自己留下大作的那一页撕下来，这一页不影响内容。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壁炉里去，自己坐到窗边翻到自己喜欢的部分又读了起来。
晚饭时间到了，凯尔把书放好就跑回了那个小小的妓院里去。一觉睡醒的女人们衣衫不整，酥胸半露，也不避讳凯尔，在餐桌上围成一团又开始讲自己遇见了什么奇怪的客人。
凯尔听着，索菲也懒得管，男人早晚是要知道的，只要这屋子里的女人不会心病狂对着十二岁孩子发痴她就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们正吃着，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金发男人走了进来。凯尔头也没回，撇撇嘴说：“天还没黑，先生晚点儿再来吧，总得让姑娘们吃点东西。”
“闭嘴…”索菲瞪了凯尔一眼才主动起身，那金发男人穿着上好的丝绸衣物，却瘦弱得不成样子。“奥尔修，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会受不了他来我这里。”
“是我太天真了…索菲太太，谢谢。”奥尔修的双眼是令人惊艳的蓝色，只可惜现在那眼中只有苦涩。“您还能收留我…”
不知不觉皱起了眉，索菲沉默了一会儿：“你不能在我的房子里做生意，但是我把这屋子后门对着的小楼买下来了，你可以在那里住着。”
“多谢…多谢。”奥尔修点点头，被索菲牵着在桌子边上坐下，和姑娘们一起吃饭。桌子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奥尔修做的和她们是同一桩生意，只是很少看见过。不过好在她们早就不相信上帝了，如果有上帝的话她们大概也只能去地狱待着。
凯尔却忍不住去看奥尔修，他见多了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还有乔装打扮的贵族夫人来拜访，他也见识过。却没见过男人和男人，他的目光被奥尔修发现了，金发男人向他一笑，凯尔只好闷头继续吃饭了。
吃完饭之后，奥尔修就跟着索菲去了小门后面的楼里。连着好几天，凯尔都在二楼的小窗户那儿看着奥尔修的小楼，什么人也没有。
直到一个月夜…
凯尔远远地听见马车的声音从屋后来，他赶忙起身趴在窗边往下看，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奥尔修的上衣只扣了两三粒扣子，胸口都暴露在月光下。凯尔明白了，飞快地跑下楼向着屋后跑去。
他跑到门外，轻手轻脚贴在锁眼上看着屋子里的事情，他从未想到一个男人的身体能被弯折成这个样子，也从未想到男人情动的样子比女人还要诱人。当屋内的事情接近尾声，凯尔才慌忙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脑海中却无法挥去刚才所看见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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